母親之一: 雙黃雞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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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年父親生日,兄姐都上學去了,我只有四、五歲吧,緊緊跟隨着母親腳後,穿梭於客廳和厨房間,招待到訪的賓客。

清晨第一批賀客登門,幾位腳踏草鞋、皮膚曬得墨黑的中年男子,恭敬地向父親鞠躬,用我聽不懂的鄉言與雙親交談,同時奉送一個竹籃為賀禮,裏面满盛着巨型的雞蛋。

巨蛋引起了我的好奇心,忍不住拿起一個來細看,母親立刻提醒「小心別打破了,這些全是罕見的雙黄蛋。」她把雞蛋舉向陽光,讓我清楚看見,透明的蛋液裏,真是浮動着兩個蛋黄呢。

衹逗留了很短時間,客人一齊站起告辭。母親挽留他們吃點壽麵和壽包,可是他們異口同聲說「農場工作實在忙碌,既要耕種又需餵飼牲口。而且由港島返回新界,路途也遙遠。」

送別了客人,我立刻追問「他們是誰呢?」母親把雞蛋收進厨柜裏,像收藏寶物一樣小心翼翼,然後回答「香港淪陷時,妳還未曾誕生,當年這幾位鄉親無處容身,曾在我們家居留了一段日子,後來搬遷到新界務農至今。

自此每年妳的父親生日,他們半夜起床,捧着易碎的雞蛋,舟車勞頓超過三小時,長途跋涉地送來,祇為親口祝壽,跟着趕回農場做工。這份心意,比較富人贈送一籃黃金,還要珍貴啊。古人說的千里送鵝毛,物輕情意重,就是同樣的意思。」

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成年人早已淡忘,卻留存在幼童的記憶裏,直至長大後細細思考,領悟到昔日簡樸清貧的社會,人們彼此守望相助,共同掙札奮鬥,才能安然渡過艱苦的歲月。

近年全球發生巨大的變化,災難頻仍,金融風暴,與及多國政局變天,紛亂的世界,令現代人感到迷失和困惑,不知何去復何從。或許現在是適當的時候,重拾過去的美德和品行,大衆屏棄冷漠的性情,和謀求個人私利為目標,改以公正公平的態度相處,鼓吹自强不息、誠信不欺各種正面人生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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